我很幸运有一个当小学教师的父亲,让我有机会提前入学识字,并接触到书籍。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父亲经常去公社写材料。看到公社办公室里的《人民画报》,很喜欢。老书记就把往年的《人民画报》和旧报纸送给我的父亲。旧报纸可以做剪报、可以糊墙,画报是舍不得拆,更舍不得剪的。父亲把这些画报整齐地放在在书架上。几年下来,竟摆满一个小书架。
后来,我出生了。这些画报成了我的启蒙读物。四五岁的时候,我开始翻看这些画报。只记得画报的封面很鲜亮,里面也有许多画,很吸引年幼的我。父亲很珍惜这些画报,要求我看完后要放回去,不得撕开、不能折叠。就这样,我一本一本地翻开看,又一本一本地放回书架。我不记得当时的我是否识字,记忆中只有翻开画报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人民画报》让幼年的我知道书籍的存在,还知道书里的世界是彩色的。从此,我对书本多了一份向往。
当所有的同龄人都在七岁入学的时候,六岁的我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学校,开始读书识字。
父亲没有因为我成了学生或是我对书本产生兴趣而多给我一本课外读物。我仍是看《人民画报》,只是相比之前,我能读出几个句子了。知道书里写的是发生在全国各地的事情。这让年幼的我知道大山的外面发生着许多精彩的事情,我开始有了外面世界的意识。
后来,老师教我们查字典,我很快学会了部首查字法和音序查字法。而且喜欢上了查字典。只要遇到不认识的字,都喜欢查一查。当时觉得,能念出一个生字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还喜欢在父亲面前炫耀一番。父亲经常向我“请教”一些“不会读的字”,而我也很乐意借助字典帮他。就这样,父亲不会读的字越来越多,我会读的字也越来越多。《新华字典》成了我们睡前游戏道具。
有一天,父亲拿出一本很厚的书,深褐色的硬皮书壳显得有点陈旧。封面上不太清楚地印着“四角号码字典”几个字。
父亲说:“你能用这本字典查出‘和’字在第几页吗?”
我想,查一个“和”字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无论是用音序查字法,还是部首查字法,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查到。当我翻开这本字典,里面找不到我熟悉的“部首检字表”和“汉语拼音音节索引”。字典正文的右上角是很多数字。我没办法找到“和”在哪里,也看不懂这本叫做《四角号码字典》的书怎么使用。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一本字典。
父亲看出了我的疑惑,问我:“想学习怎么查字吗?”
我说:“想!”
当时对查字典过分自信的我怎么能容许自己不会查字典呢?父亲答应我,只要学会了四角号码查字法,这本字典就归我个人所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了愉快的学习之旅。跟着父亲背诵四角号码查字口诀,先从简单的字开始练习,慢慢地增加难度。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父亲经常玩查字典游戏。这是很有挑战性的学习活动,要对汉字笔画和结构十分熟悉。至今,我还能熟练地背出查字口诀,也经常拿出《四角号码字典》查找几个字。跟随字典重温快乐的童年时光。
不断拆字、查字的过程让我对汉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汉字的点横竖撇捺在无数次的拆拆合合中融入我的血脉里。
到了小学高年级的时候,父亲给我买了一本《成语小辞典》。蓝色的塑料壳封面上印着一头大象,四个人分别摸着大象的鼻子、耳朵、身子和腿。这是盲人摸象的故事。这本词典的有趣之处在于很多成语的注释后面会有一个小故事。我专挑这些故事读,慢慢地,也学会了很多成语。我想,现在的小学生,还有人去读成语辞典吗?
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学校,学校图书馆里有丰富的藏书,我开始阅读大量的文学经典著作。
父亲带给我的书不多,却影响着我一生的学习和成长。《人民画报》是时代的记忆,记录着新中国发展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四角号码字典》和《成语小辞典》带我了解了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领略传统文化的无穷魅力。是这两本书开启了我的阅读之路,从此,风光无限,收获满满!